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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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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清晨。

卡卡西從惡夢中驚醒,他的額頭蒙上一層冷汗,黝黑的眼看了床邊魚肚白的黎明,仿佛耳邊依然還回響這夢中那個女人的低聲呢喃。

看不清臉孔,連聲音也記得模糊,可偏偏他記得住那個女人流在他後頸冰涼的眼淚。

她是怎麽了,如此悲傷?

因為那執拗的感情就是在夢裏都那麽清晰,讓他醒過來都因為對方感覺渾身顫抖。

可那又是誰呢?

關於對方的記憶一片空白,仿佛是被自己憑空捏造出來的一般。

卡卡西知道自己無心睡眠,他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將那個人的眼睛重新遮掩在黑暗之下,才重新從鏡子裏看著自己。

這時候他忽然發現,不知何時他的眼中早已生出了平和,這份理所應當的安然讓他看上去收斂了許多鋒芒,似乎什麽時候已經成為一個頗為穩重的人。

他嘗試著露出一個笑容,然後挑了挑眉又恢覆了冷漠——看起來傻乎乎的,他給自己下了這樣的定義。

那一日的僵硬消失了。

早上從花店領了白百合,沾染著晨露的白色花朵被青年輕輕捧在手上,和往常一樣他過早地光臨花店,老板娘雖面上有些抱怨,但這花卻已經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卡卡西走在前往公墓的路上,從朦朧的霧裏去尋找腳下的路,今天確實有些水汽,不過等著太陽正出了也會消散吧。

這麽想著,他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今天做了這樣一個夢,他總覺得不安。

只是,或許來到公墓會令他感到更加不安,因為他看到了一個女人。

朦朧的霧裏只看得清一個穿著深紫色和服的身影,走的近了才發現那人挺著筆直的腰背,淺色的頭發被盤在腦後,偶爾露出的一兩縷襯得粉白的脖頸更加誘人。

許是聽得他的聲音,對方回過頭來,卡卡西才發覺這個人他是認識的。

是那個老板娘。

她轉過身來,面上無悲無喜,俏麗的臉上有一種木偶一樣的僵硬與麻木的神色,直到她和霧氣逐漸揉為一體的水色眼瞳裏倒映出自己的影子,老板娘的臉上才露出一絲愁苦,是屬於人類的鮮活。

“早上好”她說,勉強笑了笑:“真巧呢這位大人,您還記得我嗎?”

“嗯”不知道為什麽會被搭話的卡卡西只應了一聲,但隱隱地,他還是有些高興,那是很隱秘的感覺甚至都不被察覺。

臉上帶著面罩的青年沖她點頭。

“那麽,我就先走了。”

女人彎了彎腰,臉上有帶上了那種溫婉明麗的笑容,淡色的唇彩讓她整個人閃著一種別樣的光輝。

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薄霧裏,他給帶土的碑上放上百合,他隨意瞥見不遠處被那老板娘插著紅色非洲菊的的墓碑。

卡卡西微微皺了皺眉,只因上面寫的——[宇智波鏡之墓]。

宇智波不會任憑族人葬在這裏,宇智波帶土只是個例外,因為他本身的身體並沒有被帶回來。

宇智波鏡的大名,卡卡西不是沒聽過,只是一個普通人又怎麽會和宇智波家扯上關系。

卡卡西想著老板娘那和宇智波向來不搭邊的樣貌,除了漂亮,哪個宇智波不是雙黑,可老板娘並不是。

卡卡西想不通,索性不再想。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自己對那個酒館老板娘的事情並不執著,不想知道她的過去,也不想知道她的未來。

然後,卡卡西又開始了他的一天,不過在和已經過世之人說話的時候,曾經三代提過的事情在他的腦海裏一閃而過。

其實比起暗部,特別上忍也不錯,對吧?

這麽思考著,卡卡西想起來那個女人經營著的居酒屋,這次任務結束以後再去一次也挺好的。

他年滿二十歲,是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紀。

想起來那個到處充滿柔軟的房間,那種莫名其妙的焦灼甚至因為走神在今天執行任務的時候差點喪命。

他小隊的孩子當時還伸手拽了他一把,自知失職,當時便沒有說什麽。

只是撇過這個新來的那一頭烏黑亮麗用白色短線紮起來的頭發時,才想起來這是個宇智波來著。

暗部內部明文規定,不得刺探共事者的身份,但能代表一個人的東西在戰鬥之中就能顯露不少。

譬如他的銀發跟單眼,又譬如這孩子赤紅瞳裏三顆黑色的勾玉。

他知道這是宇智波家的孩子,那麽老板娘呢?

不可抑制的念頭侵襲了卡卡西的大腦,他下意識想到了自己的左眼,這個也是來自於宇智波一族。

唉,宇智波——

靠武力為生的人到村子的外面執行任務,退出這裏的人則是幹起了別的營生。

這些人有的是在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受了暗傷,也有的是感覺到自己力不從心、或者是要照顧家裏,總之有各種各樣的原因,這些退休的忍者跟正直壯年的忍者跟沒有修行天賦的普通人共同組成了忍村。

萬隱小姐就是這裏面的一員,她現在要獨自一人撐起一家收客六桌的居酒屋。剛開始總覺得跟之前那種打打殺殺的日子相比,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不過好在這日覆一日、年覆一年,她也算是得心應手。

她現在就穿梭在幾桌客人之間,將飯菜與酒一盤一盤地端上桌,順帶著還給來到這的人們送上熱情的笑容。

她家酒館的客人男性居多,而其中忍者又是重中之重。

故而這裏總是在酒菜香之餘還有一股淡淡的血味。

萬隱迦夜忙完一陣開始在窗子跟門腳處點上了一種熏香,這種東西味道不大,對於吸附雜味則是效果卓然。

她常在餐點快要結束的時候用一點。

自來也從外邊游歷歸來,第一件事就是來找了昔日的朋友喝酒,他還沒走過來便看見蹲在地上將銅制小香爐擺在門腳的老板娘。

“喲!迦夜,店裏忙嗎?”

萬隱迦夜聞聲擡頭,一縷金發從她的額間滑落,水色的玻璃眼珠像一片鏡子照應出來人的模樣。

“呀,真是稀客~沒想到三忍之一的自來也大人會光臨鄙店呢!”

女人說話的聲音像極了那些花街女人,說話有聲有調,不施粉黛的臉洋溢著青春的色彩,自來也大笑:“不敢不敢,區區自來也仙人而已!”

“那就裏邊請吧,老樣子嗎?”

“嗯!”

萬隱迦夜放下手上的活計,利索地將前堂的一片地方收拾出來,這時候已經過了喝酒吃飯的高峰期,端著盤子往後廚走去。

再出來時,自來也已經自顧自地找了杯子,在前臺取了小菜。

“真利索。”她打趣他。

“又不是新客,你先忙你的去!”

“行,那自來也大人你就好好吃吧。”

說完女人又鉆回後廚。

萬隱迦夜在這次最後的夏天倒是沒想到迎來了意外之客,她將客人留下的殘羹剩飯收拾幹凈,一邊將那人以前要的老一套從鍋子裏撈出來,盛在畫著紅魚的盞子裏。

她跟三忍是舊相識,其中跟千手家的姑娘最熟,自來也次之,而大蛇丸反而排在末端。

大概是戰爭問題,他們這些戰力頂尖的人都有過一定程度上的接觸,故而認識也不奇怪。

萬隱迦夜再走到堂前的時候,這個年近五十的男人已經雙頰緋紅,顯然是喝的多了。

她取了個陶瓷杯,給兩人滿上,一手挽著袖口一手舉著杯:“醉了?”

男人笑出聲:“哈哈哈,沒有,就是上臉!”

“那就太好了”,酒館老板娘笑意吟吟,舉著杯子跟他碰了一下:“我還沒開始呢。”

萬隱小姐的酒量不低,曾選擇過倒在別人家的酒甕裏爛醉如泥,要不然她也不會在眾多營生中選擇‘居酒屋’這種店。

“來,不醉不歸!”

萬隱迦夜用手拄著頭,跟著喝:“不過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什麽——‘要看遍全忍界的澡堂子’嗎?”

男人原本迷迷糊糊的眼神一滯,“我聽三代說,又到了那個時候了?”

“哈哈哈哈哈”這回輪到老板娘笑了:“時間差不多了。”

沈默。

咚咚灌下幾口酒液:“這次的死因呢?”

金發女人望著天上耀眼的太陽,聞著已經散的差不多的血味,笑:“自殺?”

自來也頂著那頭白發也跟著笑:“你覺得我信?”

“你知道,死亡對我來說就相當於螃蟹蛻了一層殼,小蛇換了一次皮而已。自來也大人還不信嗎?”

“迦夜……但是那些留在蟹殼跟蛇皮上的東西也會不見啊!”自來也嘆一口氣。

“那不挺好嗎,喜歡的,不喜歡的都重新開始,再說我還保留著記憶呢~”

“跟看電影一樣的記憶有什麽好炫耀的”

萬隱小姐一楞,隨即掩飾性地微微垂下眼眸,小聲:“你以為我不想活著嗎”

她水色的眼睛染上一絲煩躁不過在自來也因為沒聽清的發問中,迅速壓了下去:“對了對了這次出去有什麽特別的事嗎,自來也大人?”

“我這次出去碰見大蛇丸了。”

老板娘用那雙看不出波瀾的水色眼眸盯著白瓷杯裏勾出來的花:“呀,他還沒死啊,挺好的。”

“大蛇丸說,算算時間你活不過這個夏天……然後我就收到了三代的信,我記得他叛逃之前找過你。”

自來也是個心細如發的人,萬隱迦夜放下酒杯,平緩的液面震起一圈波紋,猶如她的雙瞳。

“我後悔了。”

“什麽?”

“自來也,告訴你吧,我現在身中劇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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